晚潮|唐朝:诸暨“县级领导”的诗文与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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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陈侃章
苏杭太守例能诗,人们耳熟能详,广为传扬。其实岂止是“太守”,唐朝时的县级官员也差不多都能吟诗作赋,笔底生花。查唐一代,诸暨县级“领导们”——县令、县尉、主簿留下不少诗文,人生扎实。他们是尚可查到的郭密之、傅黄中、王琚、丘丹、严维、裴均、李胄(罕)、周镛等。这些人县级官吏起步,优于文辞,善于吏事,策于卿相,隐于明志,可谓各擅胜场,各领风骚,如严维是县尉,却被称为“浙东诗坛盟主”。丘丹是县令,在高升到督查御史任上悄然归隐。王琚,起步于主簿,下一任户部尚书、枢密使等要职。周镛是儒佛兼修的官场居士。裴均从县尉青云直上至同平章事(宰相),在中枢庙堂中出将入相,呼风唤雨。
韶光流过了一千多年,他们行迹跟着年月流逝而灭失,尽管留下的材料稀疏,但还能够整理成文。
郭密之,文名远扬有政声
南宋《嘉泰会稽志》郭密之建诸暨义津桥记载。
郭密之是唐朝天宝年间诗人。天宝八年(749)出任诸暨县令。幽蓟(今北京、河北)人士。
诸暨虽是秦置古县,但可查的县址建于唐朝。此前,诸暨的行政区域一度在今诸暨南部勾乘山区域。郭密之在上一任的基础上,将诸暨县城完整地建筑了西门、南门、东门、北门。到了唐末五代初,诸暨县城四周有二里四十八步,城墙高一丈六尺,厚一丈。这个县城规划在当时的江南区域仍是比较大的。这以后他又建筑义津桥,开筑放生湖,可灌溉2000余顷农田等,这些行动深得民心。
他与本乡高僧神邕等亦有交游,但没留下诗文记载。
据万历《绍兴府志》载:唐开元十九年(731),大诗人高适北游蓟门,曾想访问王昌龄、郭密之而未见,所以写了《蓟门不遇王之涣、郭密之,因以留赠》诗作:“适远登蓟丘,兹晨独搔屑。贤交不行见,吾愿终难说。迢递千里游,羁离十年别。才调仰清兴,功业嗟芳节……行矣勿重陈,怀君但愁绝。”从诗中不难理解,高适对没有碰到王、郭,感到惆怅和惋惜。
《全唐诗》录入郭密之有《永嘉经谢公石门山作》诗,镌刻在浙江青田县石门洞,其间有“绵境经耳目,未尝旷跻登。一窥石门险,再涤心神懵”诗句。诗前署“诸暨县令郭密之”七字,诗的结尾纪上“时天宝八载冬仲月勒。”还有《永嘉怀古》一首,《全唐诗补逸》卷五录入,此诗较长,但漏脱严峻,录入时编纂者作了详尽考证。
傅黄中,酒后喷嚏获猛虎
傅黄中任诸暨县令大概在684年至705年这个时段。
唐《朝野佥载》为笔记小说集,收集者张鷟(658-730)是调露年间进士,此书多记武则天时期佚事。傅黄中出任诸暨县令,《朝野佥载》卷二有记载。
该笔记载及:越州诸暨县令傅黄中有次受朋友邀饮,喝得酩酊大醉。仗着酒胆,他在月色山地中踽踽独行,不料酒力发生,浑然无觉地临崖便睡。那此伏彼起的呼噜声吸引来一只猛虎探寻,在其身上嗅来嗅去,虎须触到傅黄中鼻腔,使傅奇痒难忍,一个喷嚏突然打出,如雷霆霹雳,震吓得猛虎慌张撤退,居然直直下跌山崖,腰胯折断不能动弹。此刻傅黄中才酒醒神清,吓出一身盗汗。当地村夫欢欣鼓舞,坐收渔利捕得这只猛虎。诸暨县令傅黄中喷嚏获猛虎便四处传扬开来。
如果说武松是酒后打虎,那傅黄中则是醉酒获猛虎。
王琚,从戋戋主簿到中枢要职
王琚画像。
王琚(656-746),怀州河内(今属河南)人。唐玄宗开元、天宝间就参加大政,拜光禄大夫、户部尚书,晋封赵国公,时号内宰相。后因毁谤而被玄宗疏远,放外郡任刺史,又为李林甫构陷,终究自缢而死。
乾隆《诸暨县志》载:《资治通鉴》记唐玄宗先天元年(712)王琚选补诸暨主簿。但归纳新旧《唐书》王琚传:王琚于唐睿宗李旦登基后到长安求宦途,并经过沙门普润得识太子李隆基,“于吏部选补诸暨主簿,于东宫过谢”。王琚谈吐歌咏,十分得当,甚得李隆基喜欢,直谓:“与之为友,恨相知晚。”并奏授王琚出任詹事府司直、内供奉兼崇文学士,“逾月,又拜太子舍人,寻又兼谏议大夫、内供奉”。由此可见,王琚选补诸暨主簿当在唐玄宗先天元年之前,李隆基当时正以东宫太子身份监国。王琚“过谢东宫”后,李隆基又作进一步引荐,使得一个戋戋县级主簿连连升职。还有一种或许,即王琚有诸暨主簿任令,但不必定实职出任。
开元年间,时任中枢大臣的王琚敬慕诸暨籍慧忠禅师道誉,竭力向唐玄宗引荐他出任南阳龙兴寺住持,并获准。慧忠禅师后来被聘为国师。
《全唐诗》留存王琚诗四首,如《美人篇》“东邻美人实名倡,绝代容华无比如。”如《游邕湖上寺》:“春山临远壑,水木自幽清。夙昔怀微尚,兹焉一放情。云间听弄鸟,烟上摘初英。地僻方无闷,逾知道思精。”
丘丹,慨辞高位悄然归隐
丘丹画像。
丘丹,嘉兴人,公元780年左右在世,曾任诸暨县令,任职时刻不详,历代《绍兴府志》和《诸暨县志》也失载。
丘丹是有影响的诗人,与同时期的韦应物、秦系、鲍防、吕渭等著名诗人多有往来,与秦系情深谊笃。天宝年间(742-756)秦系隐于剡溪山中,给丘丹写了首《山中赠诸暨丹丘明府》,诗曰:“荷衣半破带莓台,笑向陶潜酒瓮开。纵醉还须上山去,白云那肯下山来。”题中的“明府”是唐时对县令的敬称。《全唐诗》录入丘丹十一首诗作,与韦应物唱和的就有三首,其间《奉酬韦姑苏使君》诗云:“久作烟霞侣,暂将簪组亲。还同褚伯玉,入馆忝州人。”韦姑苏即韦应物,褚伯玉即隐居于诸暨东白山的东晋名士。
丘丹后官至户部员外郎、督查御史等职,并在督查御史上激流勇退,悄然归隐杭州临平山。山中所写诗作颇有禅趣,如“身退谢名累,道存嘉止足。设醴降华幡,挂冠守空谷。”“烟霞虽异世,风味如在瞩。余即江海上,归辙青山曲”等。
丘丹的兄长是丘为,天宝二年(743)进士,诗名较弟为盛。累官至太子右庶子,有政声。
严维,“诗坛盟主”掩没了官名
严维“中年从一尉”诗(四库全书本《全唐诗》)书影。
严维,越州山阴(今属绍兴)人,生卒年不详,公元756年左右在世。严维早年无意科举和宦途,一向隐居在桐庐。唐肃宗至德二年(757)严维参加了科举,并以“词采宏丽”中进士。但因家贫,他需服侍双亲,恳求有司就近放官职,因此外放的第一个官职是诸暨县尉。友人刘长卿在得知严维任职诸暨县尉时,厚意写下《送严维尉诸暨》诗:“爱尔文章远,还家印绶荣。退公兼色养,临下带乡情。乔木映官舍,春山宜县城。应怜钓台石,闲却为空名。”而严维送给刘长卿的诗是:“中年从一尉,自笑此身非。道在甘微,时难耻息机。晨趋本郡府,昼掩故山扉。待见干戈毕,何妨更采薇。”诗中既有无法的自嘲,又有安贫乐道的自得。严维另一老友皇甫冉也有“寄诸暨严少府”诗。以上三首《全唐诗》均有录入。
严维在浙东唐诗之路上无足轻重,不光诗写得好,并且有十分强的外交才能,他依托鲍防在越州任职的位置,举办了不少唱和活动,因此有浙东诗坛盟主之称,其诗名盖过了官名。《全唐诗》录入严维诗六十四首。《新唐书艺文志》著录严维诗一卷。
裴均,从县尉到出将入相
卢纶《送姨表弟裴均尉诸暨》(四库全书本《全唐诗》)书影。
裴均(750-811年),字君齐,今山西闻喜县人。裴均在唐大历年间(766-779)明经及第,外放为诸暨县尉。裴均任诸暨尉是从乾隆《诸暨县志》严维传中查得:谓“中唐有裴均,亦诸暨尉,卢纶诗可据。”卢纶是著名诗人,一度从政,后受官场牵连。卢纶与裴均是姨表兄弟,曾到诸暨会晤裴均,并写下了《送姨表弟裴均尉诸暨》诗:“相悲得生长,同是娘家恩。旧业废三亩,弱年景一门。城开山日早,吏散渚禽喧。东阁谬容止,予心君冀言。”诗题下自注:“此子先君元相旧判官。”由于裴均的父亲曾经是宰相元载的判官,而裴均母亲与卢纶母亲为韦姓同胞姐妹。
唐大历十文人之一的李端也写有《送诸暨裴少府》诗:“山公访嵇绍,赵武见韩侯。事去恩犹在,名成泪却流。一官同北去,千里赴南州。文人清风后,无贻相府忧。”诗中的“少府”是对县尉的敬称。这明显是一首送行诗。
卢纶的《送姨弟裴均尉诸暨》、李端的《送诸暨裴少府》两首诗相互印证,是对裴均出任诸暨县尉的实证。
裴均从诸暨县尉起步,不久升官为膳部郎中,贞元十九年(803)出任荆南节度使,因平定刘辟有功,升任检校吏部尚书,元和三年(808)又任尚书判度支,不久以后出任检校左仆射,升至同平章事。所谓“同平章事”便是实职宰相。时任翰林学士兼左拾遗的白居易,曾竭力对立裴均入朝任职,并手书密奏唐宪宗“三不行”,然白居易的奏状不被唐宪宗采用。
裴均出将入相十多年,如虎添翼,多财善贾,位极人臣,累封郇国公,又在任上逝世,可谓谤誉浑身。据现有材料,有唐一代的诸暨县尉中,裴均是宦途升官最高的一位。
裴均仍是很有声望的诗人,著有《寿阳唱集》十卷,《渚宫唱和集》二十卷,《新唐书·艺文志四》录入其书目。
李胄,上诉朝廷抗废佛
五泄禅寺。
李胄,出任诸暨县令时刻失载,但从《唐高僧传》卷十灵默列传中,大致可知其任职时刻,该《传》云:“属平昌孟简中丞廉问浙东,废管内兰若,学徒散逸,时暨阳令李胄状举灵山,许重造院。”
工作是这样的,自灵默禅师在唐元和三年(808)五泄山开寺修法后,香火旋绕,善男信女景仰而至。不料变故突来。
唐宪宗元和九年(814)九月,孟简从朝廷给事中调任驻节越州(今绍兴)浙东观察使。史载,孟简勤政,尤重水利管理,还精于佛典。但不知因何原因,孟简居然在越州掀起了一场灭佛活动,责令和尚尼姑出家。五泄禅寺也未能幸免,被强行撤除,驻锡僧众四散逃逸。
拆寺驱佛之事,受到了时任诸暨县令李胄激烈抵抗,他规劝孟简谨慎从事,但孟简不允。无法之下,李胄上奏朝廷。或许诉之有理,朝廷准李胄所请,下诏孟简当即中止驱佛。五泄寺庙在当地行政机构的力挺和善男信女的支持下很快从头树立,香火又逐渐旺盛。
不难查到,五泄禅寺(时名三学禅院)是灵默在唐元和三年(808)建成,而孟出任浙东观察使为元和九年(814),在元和十二年(817)离任,故而李胄约在814-817这段时刻任过诸暨县令。
《全唐诗》卷七八二录入李胄《文宣王庙古松》,该诗云:“列植成均里,分行古庙前。阴沉非一日,苍翠自何年。寒影烟霜暗,晨光枝叶妍。近檐阴更静,临砌色相鲜。每愧闻钟磬,多惭接豆笾。更宜教胄子,于此学贞坚。”
又查得韦应物有《赋得暮雨送李胄》诗云:“楚江微雨里,建业暮钟时。漠漠帆来重,冥冥鸟去迟。海门深不见,浦树远含滋。相送情无限,沾襟比散丝。”《全唐诗》卷一八九录入。此诗甚有名,又录入在《唐诗三百首》中。
对以上所引略作布景阐明:唐光启三年(887)诸暨曾改名暨阳,吴越天宝三年(910)复名诸暨,只是十余年,几可疏忽。江苏在南朝和唐初也有过暨阳县名,是从江阴分出。不过从灵默传中点出“孟简浙东事”的时刻,这暨阳明显指诸暨,不行能指江苏暨阳。《唐高僧传》作者赞宁是北宋湖州人,生长在杭州,他习气将后起的暨阳县名指代诸暨之名,如将同书卷六的智藏传亦如此记载:《唐越州暨阳杭乌山智藏传八》。这或许是作者的限制。韦应物给李胄的诗当写于李胄任诸暨县令之前,由于韦应物在792年就逝世了。
唐代又有诸暨县令李罕,皇亲国戚,南宋《嘉泰会稽志》卷三有简略记叙:“李罕,诸暨令。”任职诸暨县令时刻不详,历代《诸暨县志》也语焉不明。《全唐诗续拾》卷三十一录入李罕《披云雾见春天》诗,仅存“颜回似春天”一句。至于李罕与李胄是同一人,仍是二人都任过诸暨县令?有待进一步考证。
周镛,五泄禅寺代言人
周镛《诸暨五泄山》(四库全书本《全唐诗》)书影。
周镛,诸暨人,晚唐时曾任诸暨县令,详细生平失载。《全唐诗》七二七卷录入其《诸暨五泄山》诗,全诗如下:“路入苍烟九过溪,九穿岩曲到招提。天资五溜寒倾北,地秀诸峰翠插西。凿径破崖来木杪,驾泉鸣竹落榱题。当年老默无音讯,犹有祠堂一杖藜。”
从这首诗可看出,诗人既是写景状物的高手,又有很深的梵学造就。诗中的“招提”指寺庙。“木杪”是树梢,谢灵运《山居赋》:“蹲谷底而长啸,攀木杪而哀鸣”。而“榱题”指屋椽的端头。旅人在苍莽烟雾中穿行,经过曲曲折折的小路才抵达寺院。茂盛的山林把天空随意分隔,许多秀美的山峰拔地而起。行走在凿岩而成的山径上,树梢能够顺手挑逗;那驾泉震竹的飞瀑声,好像摇晃了屋上之椽。当年的灵默禅师安定无声气,只要策杖而行的形象仍在寺庙堂院驻锡。
全诗统摄了五泄山的自然景观、人文前史,因此是唐朝士人写五泄山寺的代表作。《四库全书》中的《全唐诗》题为“诸暨五泄山”,明、清《诸暨县志》录入标题是“五泄山寺”。
诸暨白塔湖国家湿地公园与白鹭。CFP供图。
唐代的诸暨“县级领导”当然不止以上几位。但年月长远,材料已埋没缺失。即或早在宋代嘉定七年(1214)成书的《剡录》,其对唐朝的剡令也仅张子胄一人在册,由此可见要记载唐朝县级官吏并非易事。至于本文没有考证出的其他诸暨“县级领导”诗文和人生,只能暂付阙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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